关于事故

——在成都军区空军飞行安全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2002年9月1日)

 

编者按：2002年8月14日，成都军区空军运输团一架运七飞机在进行低空机动训练课目时，不幸撞山。六名机组成员全部牺牲。2002年9月1日，成空召开飞行安全工作会议，刘亚洲即席做出报告。

刚才，汪超群司令员和方殿荣副司令员的讲话都很好，我完全同意。我讲三个问题:怎么看待事故，怎么看待工作，怎么看待形势。

一、怎么看待事故

第一，关于责任。今天开这个会，我的心情是很沉重的。我们发生了“8·14”一等飞行事故，上下震惊，损失惨重。作为成空党委书记、政治委员，我负主要责任。在此，向同志们说一声：对不起了。

第二，这次事故所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在成空历史上，一次事故牺牲这么多飞行员，还是首次。今年以来，空军出了一些飞行事故，但这一次破了纪录。名列前茅。想一想也真惭愧，别的事情我们没有争到第一，这件事情却抢了个头筹。刚才汪司令批评得很深刻，但是感情很深厚。他讲了这么一句话:“战友们都去了，我们还有什么东西放不下的。”我将永远记住这句话。我们的同志牺牲了。我们失去了六名好战友。在告别仪式上，我久久凝视着他们几个的遗像。其中最年轻的1977年出生，还没结婚。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记得当年我在老山前线采访时，主攻老山突击连的那个连长和指导员争着带部队冲锋，这个连长对指导员说:“让我去，我结过婚。你还没有结婚呢。”烈士长以已!我们活着的人，只有更好地干好工作，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烈士。我并不认识这六名同志，但我对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这缘于我爱这个部队，爱空军，爱成空。我也爱四川。四川是个好地方。大山大水。历史凝重。文化发达。人种优异。以前我也多次来四川，来成都，也知道“少不入川”的话，但是要当你住一段时间以后，才能从内心感觉它的美，才能触摸它的内心。这六名同志已和这片美丽的山水溶为一体。8月14日我在北京接到飞行事故通知后，第二天就坐最早的航班赶回来。我觉得我不能置身事外。

第三，这是一起完全经不起检查、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故，暴露了部队、机关大量的问题。一个人面对外部世界的时候需要的是窗户。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时候需要的是镜子。这次事故就是一面镜子，我们要时时刻刻用这面镜子好好地照我们自己。刚才汪司令、方副司令的讲话中都讲到了，真是拿训练、拿生命开玩笑啊!条令条例根本都不往心里去，最后自己害了自己。飞机上装备有GPS，竟不打开，全凭经验操纵。自以为在这片空域飞行了几十年了，哪会有什么问题。塔台指挥当时在干什么？指挥员是谁？你站起来，让我们认识认识你。（运输团副团长站起来）好，坐下吧。我在昆明曾经给齐海田讲过一句话：人在破坏大自然的时候，他违背了一切自然规律；但是反过来大自然惩罚人类的时候，它遵循了一切自然规律。你不按照条令条例办，你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四，这次事故之后，四大部包括常委，大家都同心协力，积极工作。像方殿荣副司令、朱心文副司令、张逢堂副政委、赵忠新参谋长、吕刚部长等，他们当中有的不止一次到现场，互相协调，作了大量的工作。有的则深入运输团，深入细致地检查。特别应当提出表扬的是政治部。在处理这次飞行事故中，面对一百多个家属，政治部做了大量工作。我对唐安金（时任成空政治部主任——编者注）说：我对政治部的评价是十六个字:处变不惊、深入细致、娓娓道来、前后呼应。处变不惊，指的是出了这件事后，开始部队都有点懵了，但是政治工作这个口上，做的是比较好的，反应迅速，应对及时。深入细致地做工作，迅速稳定了情绪。娓娓道来，指的是给烈士的家属做工作，最后基本上都满意了。前后呼应，指的是最近政治部出了一个东西，叫“查办情况”，我看了，感到很好，就是对首长批示的回应。以上是我讲的第一个问题。

二、怎么看待工作

这次事故像镜子一样照出了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第一条就是规章制度和条令条例一定要落实。从某种意义上说，规章制度就是法令。我想起这么一件事：西安市某个乡政府对农村摊派很多，苛捐杂税很厉害，完全不符合中央政策。最后一个农民去告状，乡政府还找人打他，这个农民对乡长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是最大的贪污犯。”这个乡长说：“你怎么说我是贪污犯，你有什么证据，我贪污什么了?”这个农民说:“你贪污了中央的政策。”这话就很深刻!同志们，我为什么要讲这个例子，一片苦心可鉴。我们不能学这个乡长，当这种“贪污犯”。在执行中央和军委的各项法规、政策上，我们也要“廉洁”！

在这方面我们有没有榜样呢？有，就是我们成空的汪超群司令员。你们大家都知道，汪司令员作为老飞行员，他的飞行经验是非常丰富的。他对这个问题有预感。6月19日、7月12日，他两次专门对航运团低空机动的问题做出批示。大意是，低空机动是一项难度比较高的科目。成都地区地形复杂，要百倍注意，否则会出问题。讲心里话，当时我就看了汪司令的批示，并没有太注意。事故后我再回头看这个批示，第一是震惊，第二是佩服，甚至不能用佩服这句话来表达。我对乔司令讲，我这是叹服呀!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汪司令就是有这个能力!我在空军这么多年，从1979年到空军机关工作，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听说过在空军历史上有这样的事：一个军区空军的司令在某一项飞行事故之前就提出预测，然后这个问题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过，不得不叹服。不夸张地说，我是有一定预测能力的。1993年我曾预测台湾民进党有可能上台执政。1988年我曾预测如果北京再起学潮，可能要动用部队。我也曾预见到苏联会搞多党制。人不是神。预测是建立在学习和大量的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的。但与汪司令员相比，我真真感到不如。我为我们军区空军有这样的司令感到荣幸和骄傲。可惜，司令的两条指示都让你们贪污了。现在文艺界有这样一句话：王蒙是中国文学的一座重镇。我说：汪司令是我们解放军的一座重镇。关于汪司令两次就低空机动做出批示的事，司令不让我在会上讲。他说：“大家都做了大量的工作，你不要光讲我一个人。”但我不能不讲。不讲就不足以警醒！不讲就不足以让我们引起重视。不讲就不足以让我们吸取沉痛的教训。不仅要讲，而且要大讲。今天在座的都是中高级干部，你们下去好好讨论讨论这个问题，一边讨论一边思索，思索到绝境，必有心得。刚才司令的讲话中有一个词，叫“切肤之痛”。我非常同意这四个字，因为这四个字只有经过血的教训才能感悟出来。必须严格按规章制度办事。一丝不苟，毫不走样。对国家是这样，对军队也是这样。不能说你有了宪法就有了宪政，不能说你有了法律就实现了法治。有条令条例还不一定能落实呢。这是我讲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我们要杜绝一种现象，就是“伪工作状态”。空军政治部主任孙俊哲在北空时是我的老领导，他讲过一句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说：“我往床上一躺，脑子里全是工作。一睁眼脑子里也全是工作。”这是什么？这就是敬业精神。什么叫“伪工作状态”呢?就是看起来在工作，其实在敷衍、在应付。看着你在开会，其实心不在开会。以此延伸开来，“伪”的东西不胜枚举：“伪开会”，“伪表态”，“伪执行”，“伪思考”，“伪解放思想”，等等。解放思想首先要有思想，你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解放个什么趣儿！这纯粹是“伪”。今天这么严肃的会，刚才司令在讲话时，后面个别人还在打盹，我很不高兴。你们知道，我一贯反对开会，更反对开长会，开假会。但有些非开不可的会，不仅要开，并要开好。我儿子在上高中，在北京和成都七中我都参加过家长会，我认为现在开会起码要像开家长会一样。现在所有的会中家长会是最好的。①家长会最符合廉政要求，不需要到风景区，根本没有什么礼品。②别的会不一定准时，而家长会绝对是准时到的。③不用排座次，什么小贩、什么高级干部呀，大家都平起平坐，挤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另外就是别的会你可能打磕睡，家长会没有人敢打磕睡，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生怕漏掉什么东西，特别是高三学生的家长。为什么呢？因为高三马上要考大学，揪着心呐。④传达会议不过夜。你们说哪有一个会议像家长会那样传达得那么认真?我们开一个会起码应达到这个水平。今天，这么重要的一个会议，个别人还心不在焉，特别是在司令讲话的时候。

今天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机关的同志。机关、机关，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一个机器的关键部位。机关要办公呀、要办事呀。我这次到贵州去，贵州省委书记钱运禄同志给我拆字，他说湖北简称鄂，这个鄂字上面有两个口，说明湖北人容易吵架。“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嘛;右边是一个耳朵。单耳朵容易偏听偏信。然后底下一个亏字。你又爱吵架又偏听偏信，你能不吃亏嘛?我套用他这句话，我们机关是要办公的，这个“办”字，中间是一个力，就是要下力气。两边各一个点，一个是汗水一个是泪水呀。要下真功夫。别一天到晚看起来你在干工作，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工作。机关还要杜绝两种现象，一个现象是诡辩。什么都是机关有理，别人没理。当然我讲的这个不一定是指成空机关，也包括很高级的机关。1998年我在国防大学读书，就在那一年，部队已经取消了好几年的司务长又恢复了。国防大学一个首长说：取消司务长是改革，恢复司务长也是改革;前者是改革，后者是深化改革。我说这是诡辩。类似的现象我们机关有没有?另一个现象对人不对己。对部队要求多，对自己的要求不严，这怎么行呢?你不是老百姓，这种现象怎么可以呢?要抓好头才能抓好脚。抓脑子嘛，脑子是制高点，首脑机关就是制高点、是关键部位嘛，所以说，要抓好机关。

要提倡负责精神.四川有一个商人叫牟其中，他有一个“经典语言”，他说:“我喊过了就等于做过了，我做过了就等于做成了。”我们绝不能这样，喊过了不等于你做过，做过了不等于你做成了。司令员讲了一句话很深刻，要“抓终端”。“抓终端”就是负责任，负责到底。我讲的负责不是讲的大口号。我们当然要对民族负责，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但那么大的责任你负得起吗?首先要对自己负责，不然，你讲了等于没讲，你讲的太大就等于是一张空头支票，说到底就是不负责任。老老实实、扎扎实实地向你的领导负责，向部队负责，向你自己负责就够了，用不着扯到国家和民族兴亡上去。你今天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把自己分管的事做好了，把机关的事情做好了，就是负责了。讲心里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不一定能做真君子，但他们绝对瞧不起伪君子。所以说，负责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你心中要想着工作，要有负责精神。我记得有这么件事，一个人考小学生，五加五等于几?小学生非常响亮地答道：等于十。然后一个教授到清华大学去问大学生，五加五等于几?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为什么?他们自己把自己复杂化了，他们觉得五加五是不是等于一个更复杂的东西。其实五加五就等于十，并不等于什么其它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我再讲讲干部问题。今年是转变作风年。我们一直在做一项工作，就是要把有高学历、有水平的年轻干部提拔起来。刚才我看了汪司令、方副司令的讲话，都有这样的内容，包括对飞行员，没有前途的要及早作出决定，进行淘汰。有些事是开头容易结尾难，有些事是结尾容易开头难。干部工作是开头不容易结尾也不容易，但是这件事又必须得做。从历史上看，有些人能帮你的小忙，有些人能帮你的大忙，有些人能帮你的倒忙。所以说干部工作要抓好，那是一本万利的事!千秋大业!根据成空部队的情况，我想在干部问题上至少我们要做到这么几条。一，反对人情至上。现在有的情况是宁可丧失原则，不愿丧失人情。二，自身要正。从严治军。首先要从严治官。有些部队的党委是什么都在管，就是管不了本单位的领导干部。领导干部是关键。三，赏罚要严明。现在的情况是赏得过多过滥，罚得不够。我记得有一幅漫画，是讽刺腐败现象的：这边杀只鸡给猴看，猴捂着眼睛说：不看不看，假的假的。中纪委有一个副书记叫刘丽英，她说，杀鸡给猴看，猴都不看，那就杀猴给猴看。实在不行，那就杀牛给猴看。这就是说，罚就要罚到疼处，要罚到关键的点子上。刚才我和司令谈，我们对这次处理事故责任人的看法与空军领导还有一定的差距。当然，犯点错误、受了处分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很多高级干部都受过处分。翻开大军区级干部的履历，哪有没背处分的？老实说，高级干部档案里没有几个处分，我还看不起哩！我就受过很重的处分，但我不怕。给一个处分我掖着，给两个处分我挑着，给三个我扛着，照样前进如飞。我有一个信念：始终相信党。我是人才，党就不会不用我。以上的意思是说：相当一级的领导干部也受过处分，好好干就是了，没关系。我们对受了处分的人还是要用的，还是要发挥你的长处的，不是说一个处分就定了你的乾坤，定了你终身的命运。我相信组织，你们也要相信我们成空的主要领导，我们成空党委是有大气的。刚解放时一个老红军选司机，机关为他找了一个，他问这个司机撞死过人没有，司机回答撞死过，老红军说，好，你来吧，他就要撞死过人的司机。现在谁敢？正因为他撞死过人，他才会更加谨慎。人不能怕自己犯错误。也不能怕别人犯错误。刘秀讲，使功不如使过。扬长抑短短亦长。我劝在座的同志，假如受过处分，也没有关系。

另外，作为领导干部，要读些书，读些历史，这是江主席的要求。江主席这么大年纪了，最近还讲要写一本关于通读“二十四史”的体会文章。古人追求一个境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人讲，我没有读万卷书，不也走了万里路吗？我没有读万卷书，不照样当大官吗?我说你没读万卷书，既使行了万里路，也不过是个邮差。就是说你的思想水平永远上不去。阿根廷为了鼓励年轻人读书，提出一句口号：“读书就象锻炼肌肉。” 这话深刻啊。里面可以让我们玩味的东西不少。

三、怎么看待形势

    成空部队今年上半年形势是好的，工作是好的，同志们是努力的。发生了飞行事故，这不过是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挫折。苏东坡讲过，“门前流水尚能西”。我们大家可能去过云南丽江的石鼓镇，整个长江都往东走，在它那里转了一圈往北去了，不过它还是要往东去的。我有个态度：问题没出之前，要力争不出问题；问题一旦出了，要勇敢面对。这是强者之为。不能因为出了一起严重的飞行事故，就把我们的工作看扁了、看歪了。我们不仅工作做得不错，还涌现出了像西安分院一团原政委刘明刚和雷达三十四团团长张康林这样一些比较好的同志。前不久，空军吴光宇副司令到三十三师，对三十三师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吴副司令说，起飞落地比空二师还强。吴副司令员是非常关注飞行员起飞落地的。在北空时他曾说过：“象你们北空飞行员这种落地法，换到航空母舰上，有一百架，摔一百架。”却给了三十三师如此高的评价。空二师是空军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台湾空军说：大陆空军真正能打仗的就是空二师。空三十五师的战斗力等于零。二师的佼佼者是六团，就是我们汪司令当过团长的那个团。他们大范围的跨区机动，从湛江起飞，横穿大半个中国，最后到库尔勒，超低空飞行，震慑民族分裂分子。这都是空二师六团干的事。吴副司令给我们三十三师这样的评价，我看是最高的评价了。三十三师的训练之所以能在短期内达到这个水平，是与这个师有个好师长分不开的。张义湖师长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今年昆明基地无论从工作还是从飞行安全上讲也都不错。最近大家都在谈刘晓庆的事。刘晓庆别的事不说，但她有一个最大的优点，用我的话说，刘晓庆是自己最大的影迷。她会自我欣赏。对我们来讲，要有这个自信心，特别是在困难的时候更要有这个自信心。我是非常欣赏我们的工作的，为什么?有这么几条。

第一，我们有一个好的领导班子，在这个班子里，汪司令是我们的主心骨。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要有大气、大度、大聪明，这三个方面，汪司令都具备。汪司令在北空时我在他手下工作了七年时间，对他很了解。他看上去很豪放，其实又很细致。他看上去很宽容，但又不失严厉。他虽然是军事干部，但很懂政治。思想上很强。什么叫军政皆优呀?汪司令就是。另外，我们班子现在是非常团结的。我说一个班子应该像什么?一个班子就是一个戏台子。互相补台好戏连台;互相拆台一起垮台。我还说过：一个班子应当象一双“筷子”，为什么拿这个来作比喻呢?因为谁也离不开谁，一根筷子有什么用？两根筷子才能夹东西。并且甜酸苦辣一起尝。就是说好事也得一起，坏事也得一起；顺境在一起，逆境也在一起，特别是有困难的时候要在一起。

第二，我觉得我们整个部队包括机关有一种精神、有一股气。通过我们这次开会，通过这些文件，我们有正视自己错误、正视逆境、正视困难的勇气。出了问题我们不怕，我们要正视它，我们只有正视它才能改进它。这一点小平同志给我们树立了榜样。从全世界范围来讲，社会主义是处于低潮，但是小平同志的理论正是在社会主义处于低潮的时候产生的，因此，小平同志是伟大的。首先，他承认低潮，就像我们这次承认困难，承认经不起检查一样。其次，如何走出低潮，小平同志用理论回答了这些问题，不像我们现在，有的同志既不承认，也不找原因。其三，小平同志的理论恰恰是在社会主义处在低潮的时候产生的，因此，他是引导我们走出低潮的火炬。其四，小平同志的理论一直延续到现在，整个国家战略包括国家安全战略，实际上是与社会主义低潮有密切关系的。这一点我们要学习小平同志，勇于承认错误。我感到，最大的缺点是掩饰缺点，最大的错误是隐瞒错误。没有危机才是最大的危机。批评越尖刻反省越深刻。今天汪司令批评的很严肃，同志们反省就会深刻。当然，我在这里还要再一次强调我们要振奋精神，鼓足士气。我讲振奋精神，鼓足士气，并不是说我们在这方面有问题，但还是要一鼓再鼓。我记得政协主席李瑞环同志在香港的时候，对特区政府讲，你们要团结。马上有一个记者问，你呼吁团结，是不是说新的特区政府不团结?李瑞环同志哈哈一笑说，不能这么说，祝你健康不等于你不健康。我今天讲的也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再把我们的精神提高一下，并不是说我们没有精神，尽管我们的精神状态很高，但还是要把我们的劲一鼓再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没有这个“气”，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军队打了败仗，并不是最终的失败。刘邦屡战屡败，但屡败屡战。部队垮了，精神未垮。将军死了，士气犹存。真正的失败和最终的失败都是精神垮掉，这才是致命的。项羽为什么不肯回江东？“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因为精神垮了。“气”没有了。刚才我称赞汪司令“大气”。“大气”就是一种强悍的精神。人不一定要走在荒野大漠，但内心一定要海阔天空。我们只要有勇气面对错误，就能改变错误。我们能够从小的事情上做起，我们就能够做大事情。没有什么小事是不屑一做的，也没什么大事是我们不敢去做的。这就是我们的决心。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人的精神方面的问题。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在千年的竞争中，东方文明处于劣势，输给了西方文明，实际输的是一种宗教。宗教的优劣造成了信仰的优劣。信仰的优劣造成了精神的优劣。精神的优劣造成了科技的优劣。科技的优劣造成了实力的优劣。以后我还要专门就这个问题展开讲。前不久我到贵州，在息峰集中营，我的心灵又受到一次洗礼，灵魂又受到一次净化。有一个烈士叫许晓轩，在生命就要终止的情况下，始终对革命充满了信心，梳头一丝不苟。衣衫整洁不乱。这就是一种精神。瞿秋白也是一种精神。瞿秋白牺牲死时才三十六岁。许晓轩这些人是伟大的。瞿秋白也是伟大的。瞿秋白的伟大在于他的深刻。那么多年前他就讲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人如果有灵魂的话，要这个躯壳干什么?人如果没有灵魂的话，要这个躯壳干什么?”这话讲得太深刻了。瞿秋白是因为深刻而伟大，许晓轩是因为伟大而深刻，这都是一种精神。林则徐说：“孙子若象我，留钱做什么？子孙若不象我，留钱做什么？”林则徐坚决不给子孙留钱，留的是一种精神。精神财富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们作为一个人，作为生命中的一个个体，我们活着就是活一个精神，活一个气。因此，在今天我们出了这么严重的飞行事故的情况下，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八个字:吸取教训、振作精神。只要这样，我们的工作一定能干好。干好工作也是有依据的，第一，我们有一个正确的决策者。现在我们党委常委、我们汪司令就是决策者;第二，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我们一定要把成空部队建设好，把我们的战斗力提高上去;第三，要有达到这个目标的途径。在座的全体同志，各级机关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是途径。我们的目标就一定能实现。

回去传达的时候，以发到大家手中的材料为主，我刚才讲的是一些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