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1日,江苏省镇江市政府终于作出一个伟大而正确的决定,在未获国家、省文物部门批准前,对宋元粮仓遗址范围内的“如意江南”小区,予以停止施工。这个决定着实让人舒了一口长气,因为铲倒文物的推土机终于可以停下来了,“迟来的正义”总算来到了。不过仔细琢磨,又不得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正义”不仅来得“太迟”,恐怕,还算不上是什么“正义”。
首先,镇江叫停“如意江南”,绝非是出于保护文物的动力。在得到“如意江南”下面是宋元粮仓遗址的消息后,镇江市有关部门先是“捂”,对文物部门下了“封口令”,唯恐“如意江南”不“如意”,打乱自己的“利益规划算盘”;接着是“顶”,以阳奉阴违的伎俩,顶住省里和国家文物部门的压力,与文物保护部门绕弯子、拖时间;然后是“抢”,授意有镇江市政府背景的开发商,抓紧时间破坏文物,抢在文物被最终划定前,给你来个“死无对证的既成事实”。在整个过程中,自始至终,镇江市政府都知道那是个了不起的文物,但自始至终,镇江市有关部门都没有放缓“如意江南”这个“文物破坏工程”的扫荡步伐,放任(不排除“授意”)推土机一路朝文物碾过去。
其次,镇江叫停“如意江南”,更多的是迫于外界的重重压力。当前,对地方政府的行政丑闻构成压力的,主要来自三个方面:权威、舆论和民意。是民意导致镇江市有关部门停下“文物破坏工程”的吗?显然不是!试想,一个有胆量欺上瞒下的地方行政机构,它只会玩弄民意,而不会忌惮民意。是舆论使然?有点,但要看媒体的影响力。央视报道前,此事已沸沸扬扬,但镇江市有关部门何尝不是说一套、做一套,丝毫没有停下破坏文物的步伐?在央视报道后,我们才见到镇江市有关部门略有收敛。那么,是权威么?应该是,但要看是哪个部门。先前对文物保护部门这种“弱势机构”,镇江市有关部门可丝毫没放在眼里,力争“瞒住中央一级、顶住省一级、封住市一级”。如今能够产生这样的态度改变,不排除是上级“强力部门”干预的结果。
再次,镇江叫停“如意江南”,能有多大的现实意义?在历史遗存大部遭毁的情况下,暂停文物破坏活动,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覆巢之下,掏取完卵”。我们不指望已被碾成齑粉的文物,能够恢复到被蓄意破坏前的原貌。我们关心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政府决策体制,导演并导致了这样的文物破坏行径。当地方政府的眼前私利,同全国人民的长远利益遭遇时,其结果,竟然是推土机朝着文物一路碾过去!尤为恶劣的是,镇江市有关部门对这批文物的态度,是典型的“明知故犯”!如果说是一种预谋,那么显然是经过长时间酝酿的预谋,是从去年文物被发现开始到现在,经过充分筹划、充分准备的预谋;如果说是一种蓄意,那么显然不仅仅是镇江市城建局单个部门的蓄意,恐怕是与市一级领导班子成员有直接关联的蓄意!让人无奈的是,在“有心谋利、无心施政”的地方行政机关里,其行政行为总是遵循这样的逻辑:有利可图则主动,无利可图则被动。这正是贯穿整个事件的一条主线!
镇江的“文物破坏工程”会有怎样的结局?又该等待谁的救赎?我们不期望仅仅是个别官员,个别低层级的官员,仅仅被警告、被处分,或者仅仅是开发商做了替罪羊。我们更关心的是,造成这一事件的地方行政机关决策系统是否毫发无损,是否不久后仍会卷土重来,顶着“为民谋利”的幌子,干着“为己谋利”的事情,让又一处历史遗存被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