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心愿

南坡居士

　

1990年冬天，爷爷送叔叔踏上了去部队的绿皮车。临行前，看着叔叔瘦弱矮小的背影，他眼眶湿润了，这是爷爷这辈子为数不多表现出感情脆弱的时刻。

　　

　　2014年秋天，我踏上了前往部队的高铁，送行的人群里少了爷爷的身影。就在前一年，爷爷在干农活时突发急性脑溢血，撒手人寰，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我穿上军装的样子。想到这些，我不禁潸然泪下。

　　

　　90年代初，我和妹妹相继出生在河南山区一个贫困的小村庄，我俩的出生让本就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那年，叔叔17岁，正是求学的年纪。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他主动退学，踏上西进的列车，前往新疆当兵。临行前，爷爷给他数了五十块皱巴巴的零钱，在南方打拼的父亲发来八个字：希望在你，自强不息。叔叔很争气，常常寄回来厚厚的信件，里面满是他的奖状和奖章。每每看到叔叔获得的荣誉，爷爷紧绷的脸上便挂满了笑容。

　　

　　后来叔叔考上了军校，父亲在南方打拼出了些许成绩，家里的条件慢慢好了起来，盖起了砖房，买上了彩电，也添置了电话。逢年过节时，一家人便围坐在电话旁，等待着叔叔从新疆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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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光推移，后来我离开家乡，去南方的大城市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我开始不能接受爷爷的一些老观念，开始批判他的一些旧思想。寒暑假回老家时，我俩的关系并不融洽，青春期的少年叛逆而骄傲，我们在一起常常没说三两句话便开始怄气。而即便这样，他对我的爱意却是藏不住的。每次暑假回家，他看见我时的喜笑颜开；每次切西瓜时最红的一块儿总是放到我手里；还有每次临别时不舍的眼神……

　　

　　当然，爷爷也不止一次问过我：“还想不想去当兵？”而我却开始逃避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在大城市里能考上好大学，有个好前途，没必要走叔叔走过的路。爷爷明白了我的想法，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每次寒暑假回家都会再确定一次：“你愿意去当兵吗？”而我每次都回答：“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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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8月，我最后一次拨通了爷爷的电话。电话里，爷爷问我什么时候回老家，什么时候带对象给他看，我忍受不了他的唠叨，冷冷地回了一句：“学习太忙了，没时间，对了，我和家里说了，不去当兵！”说完不等爷爷反应，我便抢先挂了电话。

　　

　　7天后，在一个烈日当空的正午，爷爷干农活时突发脑溢血，倒在了田埂上，再也没起来。得知消息后，亲友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老家。

　　

　　老旧的砖房里一切如故，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个佝偻的身影。想起自己前几天电话**些口无遮拦的话，我悔恨的泪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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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叔叔准备归队。临行前，叔叔告诉我一段往事：爷爷出生于1940年，自幼父母双亡，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年幼的他背着嗷嗷待哺的妹妹沿途乞讨，一路漂泊，经受了太多的苦难。

　　

　　1949年，人民解放军解放了全中国，爷爷终于过上了安定的生活，还分到了土地，淳朴的他内心对解放军充满了感激。可是由于要照顾年幼的妹妹，爷爷不得不放弃了从军的愿望，这也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当年叔叔去当兵，与爷爷的动员密不可分。我父亲外出打工早，没有赶上征兵，爷爷便寄希望于我，让我选择从军的道路，保家卫国。这么多年来，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和叔叔能穿着军装与他合个影，只是没想到，一直到他离开也没能如愿。

　　

　　听了叔叔的话，我的泪水再度决堤，内心久久不能释怀……

　　

　　一年后，我大学毕业，毅然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成为了武警北京总队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两年后，我考上军校，而后当上排长，开始了人生的新征程。如今，我也有了妻子和女儿，深知生活的不易，也更加理解了爷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今天，叔叔早已离开部队，接力棒交到了我的手上。这一次，爷爷珍视的一切，换我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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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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