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日记23》军营里的传说——李杰

南坡居士

随着入伍时间的增长，新兵们慢慢的适应了部队的环境，用班长的话讲：“看你们现在老练的，牛逼的都不知姓什么了。”在部队中，只有老同志，才能称得上是“老练”，表示经验丰富。老兵说新兵“老练”，这是一句挖苦人的话，意思是提醒你，快出圈了，要老实点，不然就会遭到班长的“修理”。

不管新兵在连队中有多淘气，新兵就是新兵，绝不能目中无人，与老兵递葛（北京俚语：挑衅的意思）。部队中有这样的一句话叫：当兵的怕当官的，当官的怕老兵，老兵怕伤兵。

老兵的好坏直接影响着部队素质，一般当官的对老兵都是网开一面。当然，这种辈分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在部队这个大家庭中，时间长了难免出现这样或那样的矛盾。新兵与新兵之间，新兵与老兵之间，都会产生各种摩擦，彼此之间动个拳脚的事情，这在部队中都不算什么。

有一点是公平的，部队凭的是本事，不分什么新兵老兵，只要你有本领，那就能赢得别人对你的尊敬。俗话说的好：是虎你卧着，是龙你盘着，八仙过海，能行风的行风，能下雨的下雨，有能耐就成。

相反，人没本领还又窝囊，这样的人到了哪儿日子都不会好过。搞不好，连新兵蛋子都敢骑在你脖子上拉屎。自古以来，军队中的威信，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培养出来。在二团就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它已成为老兵们闲聊的佳话。

1969年冬天，802团从山东菏泽招来一批新兵。在人们的印象中，山东兵应该像小说《水浒》中描写的山东好汉那样，个个儿身强体壮，膀大腰圆。可这批山东新兵里，高个不多，小瘦子不少，符合山东大汉这个称呼的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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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副政委周敬山带领着802团文艺宣传队进昆明去支左。（“文革”中，人民解放军支持被称为左派群众组织的行动。）其中还挑选了一名普通话说的好，相貌周正的山东新兵。

到了工厂，周副政委与左派头头们在办公室商谈，宣传队在车间里休息。有一位不知哪一派的工人小伙儿来到宣传队身边，主动拿出烟来给宣传队战士们抽，老兵们有的接过了烟，有的摆手说不会抽，到了山东新兵这里，由于他刚到部队，不了解“文革”各派系斗争情况，就拒绝了工人小伙的好意，自己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着。

这下可伤害了工人师傅的自尊心，他指着山东新兵说：“你这个新兵蛋子！是看不起我们工人阶级吗？毛主席说了，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你敢不听毛主席的话！一定是站在修正主义一边，是工人阶级的敌人！是反动派！”

这位工人小伙子越说越激动，他不由分说，上来就揪巴起山东新兵。结果只过两招，就被山东新兵放倒在地。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山东新兵说：“你等着，我去叫我师傅来收拾你。如果你有种，我们明天早上在翠湖公园见。”山东新兵也不服软：“去就去，我们明天谁不去谁是孬种！”

转天，年轻气盛的山东新兵如约而至，同时还悄悄跟来他的班长，他不放心这个瘦弱的新兵，年轻鲁莽容易惹出大麻烦。

工人小伙领着一帮人早已等候在公园门口，大家一看来了位又瘦又小的新兵，气就不打一处来，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冲上来，言语不多就上了手，结果一个个都被山东新兵打翻在地。

山东新兵不屑地说：“你们别一个一个闹着玩，最好一起来，尽量用点劲打俺，太轻了没意思。”说着话，他顺手拣起来一块砖头，照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下。只听“嘭”的一声，砖头崩碎飞溅，新兵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说：“看见啦！就是这样，来吧！”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闪到一边，亮出来了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师傅。

老师傅肯定要比徒弟们强，双方你来我往的就开始过招。几个回合下来，双方发现，大家使用的都是梅花拳，不过山东新兵使用的梅花拳更正宗、更精湛，云南师傅接了几招就招架不住了，他急忙喊停。

“请问小英雄，你的梅花拳师从何人？”老师傅喘着粗气，非常客气地请教山东新兵。“本人不才，俺师傅是山东菏泽拳师郭子敬，我是他的关门弟子。”老师傅一惊，连忙拱手道：“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的师傅，正是我的师爷。”

原来，在抗美援越期间，从山东荷泽过来了很多青壮年去支援越南建设，其中就有山东新兵的师傅，也就是昆明老师傅的师爷郭子敬。菏泽援建工人在云南和越南生活了很多年，不仅支援了世界革命，同时也把中华武术传到了各地。

按照辈分，昆明老师傅应该称呼山东新兵为师叔。山东新兵拱手说：“不敢当，得罪了。”随后就要离开翠湖公园，可工人小伙子们不干了，跑过来拉住山东新兵的衣服，非要拜他为师傅，不同意就不让离开。没办法，山东新兵只好收下了一群捡来的徒弟。

这件事，很快就在宣传队中传开，从此以后，这位新兵在部队中可算是大名鼎鼎，从昆明到建水，人人都知道二团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山东兵，十个八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周副政委知道了此事，找来了山东新兵，狠狠地批评了这个冒失的新兵蛋子。他说：“我们是遵照毛主席的指示，去支援地方群众的革命行动。你可倒好，工作还没开始，却和地方群众打架、收徒弟，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会给咱们部队造成多坏的影响！回去后要好好的检查，我会亲自过问此事。”

检查是必须滴，可是故事越传越邪乎，到了我们这批兵来部队时，就变成这个山东兵是水泊梁山的后代，他练就着一身“铁布衫”的好功夫，就如同铁壁铜墙一样坚硬，连横飞的子弹都很难打透。

当然，传说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身体能挡横飞的子弹”那就更不靠谱了。但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这个山东新兵确实在部队得到了重用，先进了文艺宣传队，后又送教导队提干，如今在一营弹头站任站长，他就是那位接我们北京新兵的连长---桑俊策。

部队中传奇故事很多，有不少是被后人加工演义，往往是一点点小事儿，到了老兵的嘴里，就成为一件无限夸大的神话故事。原因是什么？关键还是山沟里的文化生活太少了，过分的渲染某一件事情，可以满足精神上的空虚。